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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的“净土”不在西方而是“心净”

时间: 2023-08-18 21:48:20 作者:小九直播电脑版下载安装

  在纷繁复杂的现代社会,人们如何启迪自我、净化灵魂、造福社会?凝结了1300年前广东高僧慧能智慧的《六祖坛经》,或许能指出一条通达的门径。

  以“不是风动,不是幡动,仁者心动”这段公案而为人所知的禅宗六祖慧能,凭着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,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”一偈,获得五祖弘忍衣钵,开创南宗顿教法门,从此弘化于岭南。他摆脱了经院式的繁琐佛理束缚,宣扬“佛在我心,自性自悟,见性成佛”,提倡“顿悟”法门人人可修,对中国佛教的发展产生了革命性的影响,深度参与了对中国文化及中国人传统世界观、人生观的塑造。

  近日,在广东省文明办与南方日报社联合主办的“中国经典·对话中国精神”系列讲座第七期讲座上,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冯焕珍主讲《六祖坛经》的智慧,并与20多名中山大学、华南师范大学的学子对话交流。南方网全程录播。

  《六祖坛经》这部佛门经典在中国文化里非常有独特性,虽然它的根在印度,但是它的演说者却是中国人,而且还是岭南新州(今广东新兴)人,跟广东这方水土特别有缘分。佛教经典浩如烟海,至少有5000多卷,为什么《坛经》在中国的汉传佛教地区可以一经独尊?这有三个很重要的原因:

  第一,《坛经》中国化了。《坛经》以前的佛教经典严格说来属于印度佛教的经典,而《坛经》则是非常中国化的经典。所谓中国化,指《坛经》表达思想的方式而言,《坛经》的语言文字,即使在今天,只要念过初中的人都没有太多文字障碍,但如果要念《坛经》以外从印度翻译过来的经典,即便念过大学的人也不一定懂。《坛经》完全采取了中国人的思想表达方式,简洁明了、浅白易懂。

  第二,《坛经》生活化了。佛教作为一种宗教,目的是安顿人的心灵,但是安顿人的心灵有不同的方式。印度佛教的修行需要配合很复杂周详的宗教仪式,而《坛经》大幅度减少了这方面的内容。印度佛教在安顿人的精神生命时,强调有一个由此及彼的过程,一定要通过循序渐进的修行,才能由烦恼的此岸达到智慧的彼岸,但《坛经》不再区分此岸与彼岸,强调只有一个世界,区别只在迷悟之间,迷则限入烦恼此岸,悟则超登智慧彼岸。同时,其他佛教流派特别强调由浅入深的戒律修持,而禅宗则以智慧统摄戒律,强调在任何一个角色中,只要持守好本位应守的规范,都可以修行成就,所谓“若欲修行,在家亦得”。这也是其生活化的另一个方面。

  第三,《坛经》当下化了。印传佛教经典和流派都要提供适应某一类人的修行法门,而《坛经》则没有提倡任何形式化或模式化的修法,认为只要抓住“无念”这个修心的宗旨,就可以在任何场合、任何时间以空相应行安顿自己的精神生命,实际做到了“活在当下”。

  学习佛教的智慧,最根本的就是了解“一切众生皆有佛性”的思想,这是佛教的核心思想。如果从人性论的角度来看这个理论,则可以说佛教的人性论既不是性善论,也不是性恶论,更不是善恶相混或无善无恶论,而是佛性论,而佛性的根本性质是空性。这里的空性并不是说人性中什么都没有,而是说人性什么都有,具足智慧、自在与慈悲,但又什么都不执着。这是它衍生出种种系统、种种法门的根本前提。

  《坛经》也以这种人性论为基础,可以说这种思想贯穿于《坛经》始终。《坛经》里说,六祖慧能从广东不远千里跋涉去拜五祖为师,五祖连续问了他三个问题,其中一个问题是人性问题:“你们岭南人是野蛮人,怎么能够成佛?”六祖的回答惊天动地,他说人有南北,但是佛性没有南北。

  五祖为什么很看重六祖?就是因为六祖的这个回答完全答到了佛教的核心上,他坚信人心所具有的根本性质是佛性,不是善性或恶性,因为善恶之性可以变化,佛性却是不会变的。

  佛性所以不变,是因为它不是某种可变的东西。当六祖得到禅宗的衣钵,来到岭南隐修一段时间后,他见机缘成熟,就到光孝寺参加宣讲《大般涅槃经》的法会。当时,讲经的方丈印宗法师借《涅槃经》中“一切众生皆有佛性”的思想问六祖什么是佛性,六祖回答说:“众生有善根三种,第一种是有常的善根,第二种是无常的善根,还有第三种是非常、非无常的善根,这就是佛性。”

  六祖所谓的“非常、非无常”,指我们本具的佛性不在“常”与“无常”的对待中,为人的分别心所不可企及。换句话讲,人们之所以有痛苦,就是因为没有见到他本有的佛性,而是生活在分别心中,用这种心去分别、执着种种他或爱或恨的对象;如果见到了自己本具的佛性,就看破了分别心,放下了种种执着,从烦恼丛林中解脱了出来。

  这样,《坛经》就将修行的重点放到了如何顿悟佛性,而不是像其他许多佛教宗派那样,先借助种种法门做由此及彼、由深到浅、由凡转圣的功夫,而且还要一路做功夫一路放弃从前对治低层次烦恼所用的法门,最后才破掉分别心而觉悟佛性。如《坛经》说:“若起正真般若观照,一剎那间,妄念俱灭,若识自性,一悟即至佛地。”

  如何看待人类身处的世界?佛教经典认为,佛与佛居住的世界都是一尘不染的净土,众生居住的娑婆世界则具有种种污浊的秽土。于是佛教中有净土宗提倡“西方净土”一说,强调通过念佛离开这片秽土,往生到西方极乐世界。本来,这个宗派的经典和高僧认为西方极乐世界是修行者内心显现的境界,并不违背佛教思想的本意,但不少人将它视为心外存在的世界,所以受到了六祖批判。

  《坛经》记载,六祖有次说法时,听众中有一位韶州刺史向他请教西方净土问题,慧能大师回答说,真正的净土决定于我们心的清净,只有我们的心清净了,我们生活的世界才是净土,如果我们的心不净,到哪里都是一片秽土;还说,有些修净土法门的人讨厌这样一个世界,想要到西方去,以为到了西方去就清净了,这是不明白“心净则国土净”的道理,是很愚蠢的。

  现在有些人总认为欧洲、美国等发达地区比中国更好。对这些抱有“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”想法的人,建议学一下《坛经》,相信他们明白了《坛经》中的“心净则国土净”的道理,就不会那么“崇洋”了。即使不是这种人,平常如果减少些妄想,增加些智慧,也能够大大减少不少烦恼,活得更加自在。如果完全将自己的心转化清净了,心中总是一片净土,就能达到六祖所谓“随所住处恒安乐”的境界了。

  现代人该如何学习《坛经》的智慧?《坛经》开出的法门不需要借助外在条件,平时随时随地都可以修行,甚至是上战场也可以修行。六祖曾经说,如果是真的修道人,抡刀上阵亦得。

  原因在于,在禅宗看来,我们本有的佛性就像是太阳,而烦恼则像乌云,尽管乌云有轻有重,但它只能遮蔽太阳,不会污染太阳;同时,太阳不会变,乌云则会消失,只要乌云散去,太阳光就出来了。同理,我们只要清净了心中遮蔽佛性的烦恼乌云,佛性本具的智慧光明就显现出来了。

  如何去除烦恼乌云呢?《坛经》提倡的修行方法是“无念”。所谓“无念”不是说什么念都没有,而是指没有贪、嗔、痴这些会带来烦恼的念头。在禅宗看来,凡夫都是执着的,不是执着于他喜欢的对象,就是执着于他讨厌的对象,总之这颗心没有一刻不在妄念中执着。所谓“无念”,就是断除妄念。具体说来,就是无论任何有缘的人或事物向“我”发送信息,都要采取“知而不受”的态度。所谓知,即了解这一个信息的来龙去脉;所谓不受,即不领受这个信息带来的苦或乐等感受。如此修行,我们就能摆脱种种喜怒哀乐情绪的牵制,到了一定的时机,更能像珠江水一样来去自如,不停滞在一个地方。

  平时怎么修行呢?吃饭睡觉、走亲访友都可以修。比如吃饭,每一个人都要吃饭,这是很正常的需要,但是很多人想吃好的、想吃贵的、想吃稀有的,这就有烦恼了。如果去别人家里做客,主人摆一桌饭菜上来,你从前偏爱的菜在你对面,而桌子又没有转盘,你怎么办呢?如果这时你起了一定要贪得那个菜的心,这就是起妄念了,要立即用“无念”法将这个妄念看破。对待人也是一样,比如我从前很讨厌某个人,但当我学了“无念”法,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能把这讨厌的妄念看空,不让这个念头升起,这也是修“无念”行。

  通过这种破除妄念的修行,我们的心就走向了“无住生心”的世界。“无住”就是不执着,也能说是获得了智慧,“生心”则是生起慈悲心。

  《坛经》里讲的慈悲是“无缘大慈,同体大悲”。慈是给众生快乐,“无缘大慈”指我给你快乐,不是因为你对我做了什么,比如不是因为我跟你有商业交易,或是有朋友、亲人关系,而是不附加任何条件,这才叫“无缘大慈”。悲是拔众生痛苦,“同体大悲”指我与众生共有一个身体,看到任何众生受苦都跟自己在受苦一样,因此要迫不及待地拔除他的痛苦。达到“无缘大慈、同体大悲”,就算是“成佛”了。

  当然,禅宗所说的“佛”并不是从人变成了神,无非是自己本有的佛性完全体现了出来。成佛的根本标志,禅宗解释为“不异旧时人,只异旧时行履处”,即人还是以前那个人,但是其境界已经大不相同,一方面达到了不执着的境界,另一方面能随缘教化众生,这就叫做“能善分别诸法相,于第一义而不动”。

  由此可知,六祖眼中的佛教绝不是一种神神怪怪的宗教,而是一种净化人类精神的智慧之学。

  答:这种观点由来已久。如果我们想改变自身,就一定要寻找一种改变的方法。现代世界是多元的,宗教也不只佛教一种,就看我们跟哪一个宗教信仰有缘分,我认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再一次进行选择与自己有缘的宗教信仰。但有一个前提,就是这一个宗教一定是健康的宗教。

  如何判定一个宗教是健康的宗教呢?最起码的标准是不伤害别人,也不伤害自己。有的宗教不伤害别人,但却伤害自己,这也是不对的。更好的宗教信仰,不光是对人类平等,还要对一切生命平等。如今人类已深受人类中心主义之害,比如生物链的断裂失衡、臭氧层的破坏等,莫不给人类带来非常大的身心伤害,这都需要吸取教训。

  问:有人说,自《坛经》开始,佛教真正开始“中国化”,您怎么样看待佛教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,以及中国化后的佛教对东亚文化的影响?

  答:钱穆先生说,了解中古以后的中国思想不能越过两大思想家,一是慧能,一是朱熹,因为此后的中国思想文化都奠基于他们两人。我觉得,相比之下慧能的定位比朱子还高,因为他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更加深入和广泛,对世界文化的影响也非朱子可比,甚至有评价机构将他列入世界十大思想家之列。

  从中国思想源流来看,慧能开创的禅宗更大范围地提升了中国人的精神境界。《坛经》具有的中国化、生活化与当下化等特点,使得中国上到王公大臣、下至普罗百姓,深到学富五车、浅到目不识丁的人,都可以借以修炼心性,这大大拓展了《坛经》的受众。

  其次,禅宗对中国的文学、诗歌与书画都产生了莫大的影响。古人对艺术作品从低到高有能品、妙品、神品、逸品四个等级的区分,可以说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,只要达到妙品以上的艺术品,十之八九都是参禅悟道的高人创作的作品,比如王维、白居易、苏东坡、石涛、八大山人、董其昌等人的作品。事实上,自慧能以后,禅宗的深入传播,使中国艺术创造具有了更加高妙的灵性。

  从唐代开始,慧能开创的禅宗先后传到了韩国、日本、越南,近现代又从日本传到了美国、欧洲,对全世界形成了很广泛的影响。目前,当我们遇到工业文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时,也应该回过头去多读读《坛经》,从慧能的智慧中汲取灵感。

  冯焕珍,贵州遵义人,哲学博士,现为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、硕士生导师,担任广东禅文化研究会副会长、广东古琴研究会副会长。研究方向集中于隋唐时代的地论、净土、华严和禅学,同时研究琴学。曾发表论著《回归本觉——净影寺慧远的真识心缘起思想研究》,并与人合译《中国净土思想的黎明》、《顿与渐》等书。

  《六祖坛经》这部佛门经典在中国文化里非常有独特性,虽然它的根在印度,但是它的演说者却是中国人,而且还是岭南新州(今广东新兴)人,跟广东这方水土特别有缘分。

  专题撰文:南方日报记者 骆骁骅 陈枫 实习生 林远志 李喜翠 吕思清 摄影:梁文祥